比起城市里的白領人士,淘寶對村里人的意義非常不同,他們不僅是能夠收到淘寶淘來的中意商品,自家后院里的“寶貝”也希望能夠“進城”。
以往的農村淘寶大概這般模樣,打開手機淘寶,將地區設置切換到“鄉村地區”,如果所在的縣鎮或村莊覆蓋了農村淘寶服務,你可以看到附近的農村淘寶服務站,服務站的界面里羅列了各種掌柜熱推的生活用品,綁定站點之后,還能請掌柜代你行使網購、收發件等服務。
四年前,馬云帶來一個新故事。阿里巴巴提出千縣萬村計劃,要在三至五年內投資100億元,建立1000個縣級運營中心和10萬個村級服務站,目的是實現“網貨下鄉”和“農產品進城”的雙向流通,不少地方政府為之雀躍。
如今,淘寶下鄉4年之后,農村淘寶(簡稱村淘)服務站已遍布各村鎮,店主成了天貓優品的線下帶貨店小二,而“農產品進城”卻鮮有下文,村淘似乎走著走著便“瘸了腿”。
在走訪多地村淘站后,《IT時報》記者從村淘合伙人和當地政府官員口中聽到不少“成長的煩惱”。
村小二生態:收入吃緊,營銷吃力
霞城村位于浙江省湖州市長興縣,遠離縣鎮中心地帶的熱鬧繁華,經過車站邊零星幾個賣葡萄的攤位后,才會見到村口那條低調的小徑。所到之處幾幢獨門獨戶的人家或大門洞開,或閉門緊鎖,透出一股安靜而緩慢的節奏,沿途只有一些小超市和理發店尚有些人氣。
“鄉下的人基本上都出去種葡萄了,因為這邊田比較少,都是去外面村子種的。”霞城村農村淘寶服務站的方女士如是說。
方女士告訴《IT時報》記者,在2016年12月自己加盟了農村淘寶,成為當地的一名“村小二”。方女士的村淘站面積不大,40平方米的空間一分為二,進門的房間干凈敞亮,墻邊擺了一座五層的貨架,上面陳列著洗衣液、沐浴露、蚊香等生活用品,貼出了明晃晃的“淘寶特價”標簽。另一間光線不甚充足的屋子則用來擺放收取的快遞。
午后的村淘站和掌柜本人一樣平靜,“這邊附近每個村都有一個村淘站,長興縣有80多家。我這里的訂單不算多,因為人們都會自己下單購買。但有的人比較信任我推薦的東西,就會直接托我代購,或者有人支付寶沒錢了,我也會幫忙買,快遞會送到服務站。”
和平靜的霞城村比起來,位于夾浦鎮環城村的村淘服務站似乎更有排場,因為這家村淘站已經升級成為天貓優品服務站。
關于這家服務站的蛻變史,環城村村委會團支部書記王世雄頗為了解,“這家村淘合伙人一開始是把店面放在自己家的,省了房租,當時是2016年,每個月還會給村小二發一兩千元的補貼。聽說2015年時村小二還有保底工資,一個月兩千多。”
然而,一切在2017年發生了變化。
2017年6月1日,阿里巴巴農村淘寶升級,網站、App與淘寶、天貓實現系統通、商品通、服務通,將原有獨立的農村淘寶App里的商品和商家統一到大淘寶的體系中,也即所謂的“三通”。
阿里巴巴對此次升級的說法是,“農村淘寶平臺將更好地擁抱阿里巴巴電商生態體系,并讓海量的優質商品高效下沉到農村市場,讓村民能夠享受到和城里人一樣的消費和服務體驗。”
但在村淘小二看來,“三通”給自己的收入帶來了相當大的沖擊。
方女士表示,過去農村淘寶有單獨的客戶端,村小二的目標是指導更多的村民安裝農村淘寶App,所有的訂單都會寄送到她的村淘站,賺取相應的傭金。每個月淘寶的縣小二(縣里村淘管理者)都會召集村淘合伙人開大會,分享最新的活動方案,比如618和雙十一,App的安裝量就成了一項最直觀的村小二考核指標。
可自從農村淘寶App下架,轉而將功能融入了手機淘寶的家鄉版之后,村民們的操作手法就各不相同了。“有的人找不到家鄉版的入口,就直接在淘寶下單購買,那樣快遞不會送到我這里,而是放在村口,我也拿不到傭金。”
村小二不僅工資、補貼沒有了,房租也得自己繳納。縣小二要求村淘站必須搬到繁華的街道上,否則不讓開。現在夾浦鎮環城村的這家天貓優品服務站不僅一年要支付四萬元的租金,而且再也享受不到任何補貼。
王世雄說:“夾浦鎮的大街上有七八家快遞網點,平均一天能收五百件包裹,相比之下服務站一天只能收到一百件,代購的提成這幾年也就漲個一兩毛,一個月下來收入才六千,而如果在當地染廠做工,月收入一萬也不稀奇。”
沒了補貼的大力支持,村小二的熱情也隨收入一并減弱了。王世雄記得,2017年前,村小二余先生曾經向他討來全村900多戶人家的名單來推銷農村淘寶,縣小二也會組織擺攤以及發放禮品來幫村小二拉人。但如今再也看不見這些興致勃勃的線下活動了,村小二除了坐鎮收快遞,也就只會在朋友圈更新一些促銷信息。
如今,貨架上足足占了兩層半的媽媽壹選洗衣液和洗衣粉是方女士的新“功課”,“農村淘寶店其實就是天貓優品的線下店,所以需要擺一些貨品在這里做展示,也要我們主動去營銷。” 如今村小二的考核方式變得更加復雜,代收件的傭金少了,營銷壓力變重了,每個月都有“經營不善”變的村小二慘遭淘汰,被取消運營村淘站的資格。